我是厭倦了大清早從熟睡中被那段熟悉的豫劇唱腔驚醒的,雖然那的確是壹出不錯的經典劇作,而且風靡壹時。只是,很多原本挺享受的事重復的多了也就變成了煎熬,所以,相比清晨六點鐘不到的高音喇叭的統治,我寧願不再躲避高分貝高激情的廣場舞。好在成就喜事的新郎新娘因為太全神貫註對此是充耳未聞的,任憑銀環媽和栓寶娘在微熹初露的晨夢前肆無忌憚地談唱。
通往婚房的道路兩側,閑了許久仍未開建的工地上荒草在盛夏的陽光雨露裏瘋狂的滋長,蓄謀著又壹次農村對城市的包圍。現代文明的擴散已是迅雷不及掩耳,幾年前這裏的建築工地還是構築千裏沃野的耕地。後來土地被以土豆的價格征收,經過壹紙公文的使用性質改變,以包裝精美的炸土豆片的價格出售,種土豆的傾囊所有回購著自家產的炸土豆。
土地是不打算再耕種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歷史已演變為種瓜得豆,種豆顆粒無收的現在。壹位蹲在田埂上抽煙的老伯掰著手指頭算賬,種子錢、播種費、水費、電費、農藥費、收割費、人工費……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壹年趕不上外出打工的三個月,而且幹脆幹旱得連雨都不下了。不如放棄吧,哪怕在外出的三個月裏冒著被拖欠工資的危險。
只是餓壞了田野裏刨食的蟲鳥獾兔。抱著不計成本也要吃上無公害糧食的堅定信念,有人在空曠棄耕的田野裏播種了二畝小麥,冬澆水,春施肥,到了農歷五月的收獲時節,卻只有苦笑的份。幾把鐮刀走進麥地,驚起雀鳥數片,由於周圍沒有別的食物可吃,這片麥田成了鳥兒們的樂園。我想,吃飽了綠色食品的那些得救的小生靈們也許會感謝耕種人的好吧。後來聽說有人到城市的周邊買了地自己種菜的,每到周末壹家人開車到郊外躬耕勞作,玩得甚是歡心,原來現在為種地而感到愜意的不是真正的農民。
城鎮和農業戶籍之分已經有文件規定要取消,想來以後打算安分守己地做壹個貨真價實的農民也實屬不易了。倒不是壹條賤命放不下這受夠了的農耕之苦,只是目光所及之處再也沒有不被高樓圈占的村田。數著嶄新土地征收補償款的當代人做夢都能笑出暴富的聲來,有誰還操心幾十年後那些無處安家的燕雀呢
immigration to Europe。
原來有個家是真好。我在幼兒園門口認識了壹位替兩個女兒接送孩子的阿姨,十幾年前離異,至今沒有再婚。她的家遠在千裏之外,由於兩個女兒都嫁到了本地,才在這座城市自己租了房子,幫著照看兩個女兒的孩子。我問她為什麽不考慮再找個伴兒呢?她說等等再說吧。後來又壹次聊開了,她說:“其實兩個女兒也壹直勸我再續壹個,在我的老家,不是沒人上門給我介紹,我的人品還不至於差到沒人理會的地步,可我真的不計劃再組建新的家庭了。她們的爸爸已經又娶了壹個,有了自己的家,她們姐妹倆逢年過節回老家不方便再去她爸那了,最起碼還有我這壹個去處,如果我再改嫁了,我就成了別人家的人,她們姐妹倆真的就成了沒有家的孩子了。而我的新家庭肯定也是有子孫的,到那時,我還能從千裏之外跑到這裏替她們接送這兩個孩子嗎?”聽完她的述說我沒有再多言,我想如果有壹天阿姨再嫁,我盼望在晨曦裏為她大聲地播放起那出經典的豫劇。
去的盡管去了,記憶裏熟悉的村莊壹個個也即將消失殆盡,新蓋的樓宇空蕩蕩的,破敗失修的街巷牌樓早就拆去了,偶爾有回遷戶在操辦後代的婚事時會用音箱短時地放響現代的流行歌曲,仿佛是在祭奠著漸漸演滅在新都市裏的風俗鄉情。壹輛輛黑色的豪華汽車排著長隊擁擠在通往高檔飯店的路上,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頭也不擡壹下,
Mortgage管她坐在轎車裏的美女是誰家的新娘。